(彩虹平權大平台團隊成員。攝影:郁子)
2019 年 5 月 24 日,《司法院釋字第 748 號解釋施行法》生效,台灣正式成為亞洲第一個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國家。然而,2020 年 5 月,長期關注同志/性別議題的婚姻平權大平台正式立案更名「彩虹平權大平台」,並發起《看見彩虹好日|不再恐同集資計畫》。為何同志都能結婚了,同志團體還要發起集資?什麼是所謂的「彩虹好日」?
同婚過後,滿身傷痕依然選擇留下
「在 NGO(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非政府組織)工作曾是我的夢想。實際加入後,我覺得自己確實做了一件很想做的事,卻也因此看到太多無法改變的事,這讓我很痛苦。」彩虹平權大平台政治倡議與教育專員陳玉珂(珂珂)說。帶著一顆敏銳善感的心去看每個人生故事,能讓他們快速理解或同理其他同志,然而,當彼此的生命經驗越緊密相連,那些悲傷、痛苦、不安、害怕的情緒便更容易共感共鳴,長久累積下來,對同志運動工作者也是一種沉重負擔。
「去年同婚通過後,我其實有掙扎過要不要回業界闖闖看。」負責組織經營暨活動企劃的資深經理曹承羲(美克)說。社運人士的疲憊壓力,很大部分來自那些必須親自面對或目睹的各種惡意,無論是歇斯底里的尖銳辱罵或冷眼歧視,他們得告訴彼此要勇敢堅強,試著用溫柔理解反方、挺胸守護同志權益。婚姻平權的成功畢竟是同志運動史上的重要里程碑,階段性目標完成後,有些同事選擇離開,卸下長期的「運動傷害」,追尋其他人生目標。
美克後來選擇了留下,理由很簡單:「同志身分不像工作一樣可以切割,它就是我人生中的一部分。」除了一路走來的努力造就了許多好的改變,重要的是美克知道,身為同志,即便同性婚姻專法通過、即便離開了當時的婚姻平權大平台,他的人生也絕不可能與同志無關、與對抗社會的歧視無關。
(彩虹平權大平台組織經營暨活動企劃資深經理曹承羲。攝影:郁子)
勇氣需要慢慢累積,擊垮卻只要一瞬間
2016 年 12 月 3 日凱道反同大遊行,美克抱著想了解反方意見作為的心態走入人群,然而,外表人高馬大、氣勢強悍的他,最後卻被嚇到渾身顫慄。「我被一群人團團圍住,他們把我擋著、限制我的行動也不讓我走。」參與反同遊行的人看起來就像街頭隨處可見的男男女女,提著名牌包的貴婦、等車的上班族、在公園休息的老人,只因性傾向或價值觀不同,他們可以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赤裸裸地展露出那麼直接強烈的惡意。
同樣的場景也發生在彩虹平權大平台社會教育組專案經理倫倫身上。「即便我已經可以自在跟別人出櫃,也以為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去抵擋那些傷害,但當下還是被深深衝擊。感覺那些經年累月慢慢累積的能量被瞬間擊潰,傷得體無完膚還無力反擊。」他回憶道。
現任彩虹平權大平台副執行長的鄧筑媛,之前在尤美女立委的辦公室服務。當時許多選民會打電話到立委辦公室,有一次,筑媛接到了反同選民打來的電話。對方先是質疑尤美女立委,接著轉而怒罵同志族群,「同志就是不正常、是變態、傷風敗俗⋯⋯,妳說妳也是同性戀,妳這樣妳爸媽知道嗎?」掛掉那通電話後,外表堅強的筑媛一個人躲進廁所裡失聲痛哭。那是她第一次深刻體認到,原來身為一個同志,這個社會看待她的方式會讓她受到傷害。
(彩虹平權大平台數位溝通暨教育組資深專員林忠毅。攝影:郁子)
害怕面對世界和自己:這社會允許我是同志嗎?
外面的世界槍林彈雨,一句簡單的耳語、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能輕易把人擊斃。有些同志選擇關上櫃子,將性傾向或性別氣質深深藏起,假裝阻隔了被別人傷害的可能,卻躲不過與自我認同的一遍遍拉扯。猶如國中時因向同學告白而遭排擠的美克,上高中後藏起真實性向,開始學著講黃色笑話、假裝自己喜歡女生,最後卻因太過壓抑而以吃發洩,胖到 120 幾公斤;國高中曾交過女友的成員忠毅,在大學交第一任男友時,也曾經問自己:
「這個社會有允許我做這樣的事嗎?」
懷著一種對社會和自己惶恐不安的愧疚質疑,忠毅花了很長一段時間與自我磨合、和解,過程裡雙方都難免魯莽、不經意就讓對方受傷。「婚姻平權的法案過了,但這個社會對同志的歧視還沒有消弭。」不只社會教育,包含人工生殖、共同收養、跨國同婚等等,未竟之事還太多,可有時就連圈內的同志朋友也不知道、甚至不認為這些事重要。回首來看,已經站在同運前線的忠毅,現在和前任還是好友,也將不好受的過往昇華成一種互相諒解、探索的過程。
但那些還在櫃子裡的人呢?那些正在經歷痛苦摩擦、及自我質疑的同志,他們什麼時候能準備好,以自己最舒服自然的狀態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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