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選擇贊助一件 Kickstarter 集資案,就意味著要承擔某種程度的風險。
贊助的當下,專案所提供的回饋與價值吸引著我們,而我們總期待能越快得到它越好;也因此容易忽略伴隨而來的潛在責任──畢竟你是把信心放在一些沒有產品開發或行銷經驗的人身上,無法避免地,有些專案會完全不如預期。
身為一個記者,我也冒了一些這樣的風險。我並沒有贊助很多專案,我的冒險是來自於替它們撰寫文章,替這些產品和提案者拉升名氣,所以同理我也算是「贊助」這些看起來很酷的產品。
正因為這樣,我看過無數專案,知道該如何判斷這個專案是否會成功,例如至少要有一個可以使用的產品原型(Prototype)以及要揭露相關的製造計畫等。
不過世事難料,有時即使專案達到上述的最低標準,還是有可能會完全走歪,當這種事發生時真的會令人很不爽!
起源
2014 年 8 月,Devon Alli 發起了一個 Kickstarter 集資案 「 LightFreq 」,據說是飛利浦的 Hue 和 Jambox 的合體──也就是可連網的、可用手機操控的照明設備,同時也能播放音樂。
這個 idea 深受大家喜愛,即使集資目標只有 50,000 美元,這個案子最後總共募得了超過 275,000 美元。
這個案子能夠達到目標,有一部份歸功於媒體的報導(如 TNW),它的 Kickstarter 頁面上甚至提到上過 NBC 。
然而在案子結束後,協助 Devon 進行專案的公司 Dynamo 希望拿到合作的款項。這筆款項並沒有被支付的理由是 Devon 正在等待 Kickstarter 的贊助金額,之後他才能交付這個款項。
但當 Kickstarter 的鉅額贊助款項匯入 Devon 的帳戶中,Dynamo 就再也沒有聽到 Devon 的消息,或是收到任何款項。
Dynamo 的發言人告訴我:
我們盡可能地小心進行這個群眾集資專案,也非常失望並氣憤這位專案發起者在 Kickstarter 集資結束後就消失了,沒有清楚的計畫來實現這些回饋項目,並留下一大堆未付的帳款。
歷史重演
時間快轉到 2015 年 6 月,也就是 LightFreq 「應該」開始交貨的幾個月後, Devon 發起了一個新的集資案 LightFreq Square 2,並且如果有贊助過先前的 LightFreq,則可選擇「升級」的贊助項目。
第一批的 LightFreq 已經過了該交貨的時間,原先的贊助者們也開始有些不安。當 Devon 的第二個集資案在 Indiegogo 上線後,這些贊助者立刻失去耐性,馬上湧入留言並提醒贊助者們 LightFreq 連第一代都還沒有交貨。
這個專案後來被 Indiegogo 提早下線,可惜為時已晚,Devon 的集資金額已高達 77,000 美元,且其中 LightFreq 2 可以得到 70,765 美元,其餘的金額則是在專案審查期間所得,無法提領。
針對 LightFreq 2 爭議,Indiegogo 只給了一個保守的答案:「所有在 Indiegogo 上的集資案件必須符合相關的使用規範( Terms of Use ),因此當 Indiegogo 內部的信用與安全部門發現這個專案與其背道而馳時,便立刻終止它。」
而當我繼續追問是否有對這個專案的製造者或公司進行深入的背景調查,Indiegogo 的發言人則表示:
「所有的專案皆受到我們的信用與安全監測,其中包含由專家組成的小組、專利技術以及群眾的回應。」
2015 年 8 月,也就是在預計的交貨日期數個月後, Kickstarter 上的贊助者們收到了一封 Email,並向他們保證產品正在最後的製造階段。原信翻譯如下:
致各位 Kickstarter 贊助者們,
首先,我想先替這次通知的遲延道歉,這封信是以 email 軟體排程寄出,倉促之下只有寄予幾個贊助者。我們非常急於完成 LightFreq 的最後階段,且非常興奮即將交到您的手中。感謝您的支持。幾天後你會收到一封交貨細節的確認信,我們會確認並在您的產品交貨時通知您。
謝謝您,
LightFreq 團隊!
然而事實是,時至今日,沒有任何一組產品到貨。
群眾集資的末日?
這兩個「成功」的專案總計最少集資了約 345,000 美元,許多原先的贊助者對群眾集資平台非常不滿,並認為集資平台應該有更多對贊助者的保護機制。
我親自請 Kickstarter 解釋專案上線的審核流程,但其發言人竟然表示他們「並沒有」:
「我們並不會做背景調查。但要發起一個專案,發起者需要經過一個身份驗證,驗證其真實身份(不能冒充別人的名義發起、也向贊助者保證發起人是實有其人)」
很不幸地,知道發起者的真實身份並無法保護贊助者。事實上,仔細研究真實身份會讓這起專案亮起許多的紅燈,例如 Devon Alli 的犯案記錄,包含持有致命武器、偽造學位並持有槍械等重罪。
另外,他也有許多已知的化名,如果專案上的登錄沒錯的話,他的真名應該是 Devom 。總之,研究完這些資訊後,並沒有幫助我們找尋到他現在的下落,甚至我現在也還在等待當地警方的回覆。
揭開先前關於 Devon Alli 不當銷售 POI 機器的報導,有趣的是, Devon 的 LinkedIn 介面卻寫著「經營音樂工作室」與「販售 POS 機器」等經歷。
另外「 Devon 」並沒有透露團隊的詳細資訊。在 LightFreq 的 Kickstarter 頁面中僅提到其他參與者包含 Rob、Colin 和 Deonte ,而且還沒有提供其姓氏或團隊裡的角色。
Deonte 則在 Indiegogo 的專案停止後,通知 Command Partners ( 協助LightFreq在Indiegogo 發起的公司 )說 Devon 出了一場意外,「我們有目睹 Prototype 並實際測試過,也有仔細檢核產品,才確認合作。 」Command Partner 的經理 Jessica Chesney 說道。「集資案後幾週,我們收到 Devon 的商業夥伴 Deonte 的消息表示 Devon 出了很嚴重的意外,其下顎嚴重受傷且無法跟我們直接聯繫。」
然而之後 Deonte 和 Devon 再次人間蒸發。在他與 Command Partner 完全切斷聯繫前,我們僅有幾次零星的聯繫。Command Partner 和 Indiegogo 在這場騙局後開始緊密合作聯繫 Devon 。但很不幸地,即使我們頻繁聯絡,這幾個月我們並沒有 Devon 的消息,寄電子郵件到他的 Email 信箱會被退信、電話無法接通、其網站也下線。
事後餘燼
聯繫到離 Devon 最近的一次機會是 Rob Falkenhayn,Exotac 的創辦人,也是 LightFreq 的「專案經理」。
Exotac 製造一些如露營用的裝備,但也同時承包一些其他公司的專案。其創辦人 Rob 不只一次表示他們公司因為缺乏資源,不做電子產品的設計(雖然他自己是一位電機工程師)。他與 Devon 開始合作是在 Kickstarter 集資開始前的好幾個月。
我們是協助他製作的工程團隊。我們主要和一些當地的製造商合作,有時候這些製造商會帶來一些客人要求我們協助完成產品,因為這些製造商只負責製造產品,並沒有產品設計的能力,而我們有自己的設計團隊。通常我們只做自家的產品,不過我們也會接一些非常有趣的案子,像是 Devon 的專案。
毫無意外的,Devon 還欠著 Falkenhayn 1,500 美元的費用。
他尚未付清款項,而我們聯絡他時他已經不再接聽電話,就像它停止回覆 Kickstarter 上面的留言,他也不會回覆 Email 或簡訊,甚至最後 Email 也會遭到退信。
我有得到一次他的回覆,我寫道「嗨 Devon 你還欠我們錢,我沒料到你會這麼做,因為你總是以一個成功的商人自居。你不會真的打算這麼做吧?」
他 Email 回信道 「我下個禮拜就會簽支票」,我當然十分懷疑,而且我也不期待能拿到那筆款項了。畢竟那已經是應付款日的90天後。
回顧起來, Falkenhayn 早該發現一些端倪。
他( Devon )常常開著時髦的車出現,而且他的穿著也比我認識的人都高貴些。回想當時,他看起來像是已經有一大筆錢,但我們學到最多的就是不能從外表評斷人們或 idea,因為這種事可能隨時會反咬你一口,Devon 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他也做了一些有趣的事,例如要我們更改顏色並重新在 3D CAD 軟體中建立模型;或是要我們把產品做得更大。我們根本就是依照他的吩咐行事。
他要一個比較大的 LightFreq 是因為他對小版本的音質有意見,但其實小版本的音質十分不錯。然後他開始提到要發起另外一個集資案的時候,我們說「不不不,這會惹怒很多人,你為什麼要發起另外一個集資案?」然後他說「哦,因為我沒有足夠的錢完成第一個…」或許這是真的,我們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錢。
我們並不覺得他知道他需要多少錢,而我也覺得他並沒有考慮過所有的可能性。但我們當下也只能說「哇,這個 idea 看起來不錯」。而第二個 Campaign 開始時他開始對我們隱瞞某些事,他希望可以拿到 LightFreq Square 的最終 Rendering 模型,而我們連同請款單一起送給他,然後他就消失了大概一個半月。
Paul (另外一位 Exotac 的共同創辦人 )和我互看一眼並說「你最近有 Devon 的消息嗎?」因為 Devon 在合作時常騷擾我們,詢問每樣東西的進度。所以當一個這麼常說話的顧客突然失去消息,你也只能說「哦,我真不知道」
一開始我們還有點開心沒有他的消息,因為我們很擔心他究竟想怎麼做。然後突然之間我們就看到這個專案上線了,已經在 Indiegogo 上面狂賣中。「哇,他甚至沒告訴我們。」
比較起來,他在 Kickstarter 的 LightFreq 上線後辦了一個 Party ,我們沒去。他找了一個攝影團隊到我們的辦公室來拍東拍西,每天都會興奮地打電話給我們 update。
他是真的看起來非常興奮,而我們也了解一個產品上線是多麼振奮人心。但當 Indiegogo 的專案上線那陣子,他卻變得非常安靜。在那之後我應該有跟他聯絡過一兩次。現在回想就覺得十分明顯,但當時你只會覺得「好奇怪,或許他真的很忙於回覆 Email 吧。」儘管在你腦後會有個聲音告訴你這不太對勁。
很不幸地 Rob 並沒有被 Devon 告知他會找哪間公司製造 LightFreq、或是 Prototype 是在哪裡製作的。所以有關 LightFreq 的線索也就斷在這裡了。
令人百思不解的謎
建造一個 Prototype 需要時間及金錢,需要一步一腳印的把產品帶到市場,而當時甚至連 TechCrunch 都「相當佩服」。他兩次都成功的找到想買這個產品的人,讓他們預購了一大堆的產品。為什麼不真的送出呢?為什麼不完成一個成功的專案呢?
或許是一些設計上的瑕疵,或許他仍然想執行這個專案,誰知道呢?我和這幾千位贊助者們,只是單純喜歡一個很酷、會播音樂的燈而已,難道這個要求太多了嗎?看來是如此。
技術上而言,截至 2015 年 10 月 29 日還有兩天才到 Indiegogo上的送貨日。但因為完全找不到方式聯繫 Devon,而 Kickstarter 的交貨日期已延遲了8個月,這些產品大概是不會送達了。
2015/10/30 更新
有位讀者點出在這兩個專案之前,Devon就已經把房子拿去抵債。這個網頁上的房子看起來很像 LightFreq 示範影片裡出現的內部裝潢,我不清楚在房子違約之後這部影片是怎麼拍攝的,不過片中的房子在一年多後才開始出售。
2015/11/2更新
一位 LightFreq 團隊的人(說不定根本是 Devon 本人),在 Kickstarter 的留言中,留下以下的更新:
Quick Update
哈囉各位贊助者們!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更新訊息,我們會寄送每個人的回饋項目。雖然時程上有些耽誤但我們正在努力克服,在寄送回饋項目之前,我們會寄給大家詢問正確地址的問卷。有任何最新消息的話我們會再發一次更新訊息 。謝謝你們的耐心。
LightFreq 團隊
這份更新聲明並沒有解釋確切的計畫時程,看起來,LightFreq 究竟會不會送達仍舊充滿變數。
- 本文編譯自:TNW News , 《How ‘backing’ a Kickstarter led me to deceit, lies and the US justice system》,作者:BEN WOO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