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八八水災也能是台語教材?結合當代議題的《奇異果版高中台語課本》,敲響創新台語教育第一聲鐘!

by 劉郁葶

(奇異果文創出版社創辦人劉定綱觀察,當今會說台語的年輕人少之又少,並推出「奇異果版高中台語課本」,號召群眾支持創新母語教育。圖片來源:奇異果文創出版社提供)

「天黑黑,欲落雨⋯⋯」、「嬰仔嬰嬰睏,一瞑大一吋」小時候,我們聽著長輩哼唱傳統民謠,在台語歌溫柔沉靜的氛圍中入睡。長大後,街頭巷尾常聽見的台語對話已不復見,能流暢地「說台語」,成為少數人才做得到的事。

奇異果文創出版社創辦人劉定綱,感嘆會說台語的年輕人少之又少;於是攜手台師大台文系專業教師群,耗時 2 年推出「奇異果版高中台語課本」,並在群眾集資平台挖貝發起《奇異果版高中台語課本》集資計畫,期望敲響創新本土語言教育的第一聲鐘!

(這是奇異果文創第 2 次群眾集資,這次的《奇異果版高中台語課本》集資計畫,期望為高中生打造符合當代需求的台語教材。圖片來源:奇異果文創出版提供)

從妖怪書到教科書!奇異果文創盼推動教育改革
奇異果文創成立於 2013 年,由創意總監劉定綱、總編輯廖之韻所創辦。這些年,奇異果文創致力於推廣華文創作,出版類型橫跨動漫、台灣妖怪專書、奇幻小說與詩集⋯⋯等。2018 年,奇異果文創投入教科書市場,設計的《奇異果版國文課本》,透過群眾集資,獲得逾千人的支持。4 年後,團隊發起《奇異果版高中台語課本》集資計畫,期望為高中生打造符合當代需求的台語教材。

究竟這間不到 20 人的小型出版社,為什麼決定投入教科書市場?長年在教育現場的劉定綱分享,照理來說,教育應該與我們的文化、產業緊密結合;實際上卻發現,不管是培養學生能力,或回應現行市場、世代潮流,過往的教育都存在著斷層。他說:「包含閱讀、表達、寫作,如何讓自己的思維有邏輯性,這些東西幾乎都要從大一重新訓練起。」恰巧 108 課綱出現,教育邁入改革的時間點;儘管出版社規模不大,仍然能以社會創新的方式,進入教育現場、為教育改革盡一份心力。

(在台灣,僅不到 2 成的學生認為自己的台語說得「很流利」,台語的年齡斷層日益嚴重。圖片來源:奇異果文創出版社/貝殼放大提供)

不到 2 成台語流利!失去台語,文化也因此失根
在台師大台文系教書的劉定綱觀察到,當今世代,台語的使用狀況普遍低落,能聽懂、流暢使用台語的年輕人少之又少。根據教育部《本土語言使用情況說明》,在台灣,有 7 成的國中小學生認為自己的華語「很流利」;卻僅不到 2 成的學生認為自己的台語說得「很流利」。 

「台灣人很會說台語」、「去中南部不說台語,沒辦法買東西」的印象,早已不復存在。當你對學生說台語時,他們的第一個反應往往是:「為什麼要說台語?為什麼不說華語、說中文?」

台語不僅僅是溝通的語言,更蘊含深厚的文化內涵;當台語消失,也意味著文化失根,下一代失去認識自身文化的寶貴機會。劉定綱認為,台語在台灣文化中相當重要,台灣的文學、音樂、電影都與台語相關。舉例來說,1981 年前,台語電影是一個龐大產業,經典作品如《薛平貴與王寶釧》、《雨夜花》、《望春風》、《瘋女十八年》⋯⋯,都是曾紅極一時的電影。然而,在國語運動推行後,台語慢慢失去市場,蘊含的記憶和生命經驗也一併流失。

廖之韻也回應,台語的奧妙在於,有些詞用台語表達更生動、到位。例如台語作家鄭順聰之前曾分享,台語疊字詞常見的 abb 結構:紅記記(âng-kì-kì,意即紅彤彤)、烏暗暗(oo-àm-àm,意即黑漆漆)、白鑠鑠(pe̍h-siak-siak,意即白晃晃),讓色彩頓時鮮活了起來。此外,廖之韻也舉從小背誦的唐詩為例,「用台語念唐詩,更有味道、貼近當時的場景。」

(政府通過《國家語言發展法》,規定自 2022 年 8 月起,將本土語言將成為高中必修。圖片來源:奇異果文創出版社/貝殼放大提供)

2022 年 8 月起,本土語言列為高中必修課!
母語是珍貴的文化資產,然而「台灣長期以來,並沒有把我們的本土語言,當成是一個資源或資本。」劉定綱直言,除了華語外,台灣大部分的本土語言,都面對瀕臨滅絕的危機。

直至近年,政府意識到本土語言的重要性,因此通過《國家語言發展法》,規定自 2022 年 8 月起,將本土語言列為高中生的必修課,希望培養學生的台語能力,對這片土地有更多的認識。 

然而,劉定綱指出:「這些年鄉土語言課,並沒有減緩台語流失的速度;意味著不管是學生學習,或語言文化長期保存,是不是有一些地方可以改變?」他觀察:「以前台語課只是唱歌、背諺語,或一直被台語教師糾正發音;讓本來會講的、有意願講的學生,覺得講台語壓力很大。我想改變這件事。

於是,奇異果文創與台師大台文系專業教師群合作,經過 2 年時間的討論編修,推出「奇異果版高中台語課本」,並發起《奇異果版高中台語課本》集資計畫,期望打造全新的台語生態系。

(團隊期待,高中台語課本不只在教台語發音,而是進階到訓練學生用台語思考與閱讀。圖片來源:奇異果文創出版社/貝殼放大提供)

不只教發音,應進階到台語閱讀與思辨
翻開市面上的台語教材,劉定綱與廖之韻一致認為,傳統的內容設計較難引起學習動機。廖之韻表示,傳統台語教材有「幼稚化」的趨向,文中對話不自然,學生看了會納悶:「為什麼叫我念這個,很丟臉」,反而適得其反。學生到高中階段,心智年齡、語言能力都更加成熟,她建議,「試著讓學生用台語思考和閱讀,而不是停留在簡單淺白的對話。

劉定綱也點出,過往的台語課本,呈現大眾對台語的刻板印像。課本中,經常是阿公和孫子在對話,阿公在書中的形象,並非是有文化素養的文人;而是知識貧乏、落伍的角色。

他說:「對於學生來講,他上完課不會對台語或台灣文化,產生想追求、想進一步學習的動機。反而覺得,這個就 low,就是阿公才會用的;我只是為了要和阿公對話,才去學這個語言,不是現代生活能使用。」

這些對台語課本的觀察,讓團隊在討論《奇異果版高中台語課本》的雛形時,決定將其定位為:「它應該是一本『台文課本』,而不只是一本『台語課本』。劉定綱認為,如果只是定位成是一本台語課本,可能還停留在教聲母、韻母,每個台語詞彙的發音;但如果是台文課本,則是訓練學生用台語思考,用台語描述生活中的各個面向。

(《奇異果版高中台語課本》結合當代議題,從小王子、八八水災到科普知識,皆涵蓋其中。圖片來源:奇異果文創出版社/貝殼放大提供)

融入多元人文議題,小王子、八八水災皆入文
然而,市面上以台語創作的文章不多,且多數作家年紀較長;要找到符合當代需求的選文,是一大困難。因此奇異果決定,直接請作家、學者專為特定議題,撰寫適合收錄於課本的文章。劉定綱說:這是為了課本量身打造,而不是從既有選文中,硬裁出其中一段放在課本。

《奇異果版高中台語課本》共有 12 課,內容結合當代議題,從小王子、八八水災到科普知識,皆涵蓋其中。劉定綱分享,團隊邀請清大物理教授陳柏中,以台語撰寫〈慣性座標系統〉的科普文章,用生活化的方式,生動描寫物理知識與現象。

此外,也邀請到公視台語台的呂東熹台長,以第一線的新聞觀察,撰寫媒體素養文章,探討網路媒體的特性與影響,包含假訊息議題與資訊戰。劉定綱說:「當學生看到課本中有這些文章,會對學科產生不一樣的想法,覺得它(台語課本)沒有很廢喔,當中的選文和 108 課綱的當紅議題是相近的。

特別的是,若翻開台語課本目錄,會發現第一課是安東尼•聖修伯里《小王子》選讀節錄,由知名譯者蔡雅菁翻成台語。廖之韻表示:「我們想讓大家知道,台語是可以使用的語言文字,甚至能把國外名著翻成台文。

此外,奇異果文創也呈現台灣早期的「唸歌」文化,例如第八課是〈八八水災歌〉的節錄,「兩暝兩日大雨來,林邊代先傳災害⋯⋯」,以一句七字為基礎,再將四句聯成一段,又稱為「七字仔歌」。《奇異果版高中台語課本》選文橫跨抒情散文、現代詩、翻譯文學,讓學生接觸到多元題材,進而產生思辨。

(除了課本外,團隊邀請專家導讀、台語節目主持人朗讀課文,與錄製線上課程,幫助學生學習。圖片來源:奇異果文創出版社/貝殼放大提供)

輔助教材、線上影音課程,助學生銜接學習
當學生透過《奇異果版高中台語課本》學習台語後,台語大約能到什麼程度?劉定綱說,《奇異果版高中台語課本》的內容,對應到教育部「閩南語語言能力認證考試」B1 中級、B2 中高級的程度。意即,學生能用台語針對個人生活經驗與熟悉主題,進行簡單談話或創作;也能了解較抽象的複雜文字,並針對議題提出自身觀點。

廖之韻表示,學生應能理解課文中 8、9 成的內容,經過老師講解,其實並沒有想像中困難。劉定綱補充,每一課都會搭配教案,如各種發音、生難字的辨認,語音、語義上容易搞混的地方,都有詳細的整理。此外,每堂課邀請專家導讀、台語節目主持人朗讀課文,並錄製線上課程,幫助學生銜接學習。

除了《奇異果版高中台語課本》,團隊也另外製作「台灣文化基本教材」,可以搭配課本使用。教材中有語言、文學、民俗、媒體、流行文化、飲食 6 大主題,貼近當代生活。

劉定綱舉「飲食文化」主題為例,邀請飲食文化專家陳玉箴老師撰寫,內容談及 17 世紀前原住民飲食文化的特色,乃至漢人移入,帶進閩南、客家的文化;到日治時期,日本料理對台灣飲食造成的改變;以及 20 世紀中葉以後,外省族群移入,帶來大江南北菜色,讓台灣飲食文化更豐富多元,從中可以看見,「台灣的飲食文化,是台灣多元族群文化的表現。

這本「台灣文化基本教材」有華語、台語、英語 3 種版本,不僅能作為台語課、國文課的輔助教材,在地理、歷史、公民與英文課,都有機會使用。外國人也能從中獲益良多,教材除了幫助他們學習中文,還能深入了解台灣文化。

 (奇異果文創期望透過群眾集資,打造新的台語生態系。圖片來源:奇異果文創出版社/貝殼放大提供)

群眾集資邀大眾響應,「母校認捐」讓學弟妹學好台語
不同於一般出版社,在教科書編訂完成後,進到書店門市販售;奇異果文創用群眾集資的方式,將教科書推入市場。這是奇異果文創第 2 次群眾集資,早在 2018 年,團隊就發起《奇異果版國文課本》集資計畫,吸引逾 1,600 人贊助、累積逾 260 萬台幣的集資金額!劉定綱說:「我一直很喜歡集資這個方式,可以和社會溝通,也能解決團隊初期規模較小、資金不足的狀況。 

過去集資成功的經驗,讓團隊意識到,在與社會溝通時,要把議題講清楚、說明白。此外,在完成課本後,仍需設計大量的配套措施,因應教學現場的需求。因此,團隊花許多心力於製作線上課程、文化基本教材、教冊,設計成回饋品。在本次集資計畫中,團隊還提供「母校認捐」方案,讓贊助者捐贈台語教材給自己的高中母校,提供學弟妹更好的學習體驗。

傳承母語不是少數人就能辦到的事,需要社會大眾的響應支持;邀請同樣關注本土文化、下一代教育的你,用行動實踐台語教育創新的理想,用母語喚起世代相連的心。

>>> 點我前往《奇異果版高中台語課本》集資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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