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來源:翻越之後)
翻越險峻的山谷與溪流,我們會看見什麼?
(圖片來源:翻越之後)
榮獲 2017 年新北市紀錄片獎優選的《翻越之後》紀錄片,以鏡頭還原宜蘭南澳地區因礦場開發造成生態破壞的實景,亦親自拜訪當地的泰雅族人現身說法,試圖以多方對話的形式,為土地永續利用、商業開發與原住民文化保存之間產生的衝突,激盪出可行的解方。
(圖片來源:翻越之後)
家一般的羈絆,旅人轉為說書人
起初拍攝團隊沒想太多,僅僅是幾位登山社的大學生相約去南澳溯溪,見得眼前壯闊美景驚嘆不已,於是開始用相機做些簡單的自然生態記錄。
經過一次關鍵性的踏訪之後,這群大學生們決定將自身角色從旅人轉為說書人、組成「激流勇士」團隊,針對環境議題更進一步地拍攝——他們肩上扛的不再只是戶外用品與攝影器材,還有對整個部落的約定與責任。
在激流勇士團隊裡負責《翻越之後》電影行銷的盧禹彤回憶,那兩三年他們時常造訪南澳,當地泰雅族人個性十分好客,對於這麼一群外地來的吵吵鬧鬧大學生,不僅如「有朋自遠方來」般熱情招待、準備飛魚一夜干與小米醃肉等道地料理,更以部落視角帶來許多事,關於這片泰雅族世世代代守護的地方。
卻也因此,意外讓他們接近有別於以往認知的真相。
(受礦業活動影響的山林,已經變得滿目瘡痍。圖片來源:翻越之後)
山林受傷了,每個人都是受害者
「我們一直以為,我們站在全台灣最純潔、最乾淨的地方!」步行於南澳北溪流域時,盧禹彤曾觀察到「這裡感覺不太一樣」,當時眾人並不以為意,還以為「砂石偏多」就是北溪的特色;難以通過的地形,讓他們不得不向在地人請求指引。
(坐在峽谷間,Yukan Wilang 向激流勇士團隊娓娓道來。圖片來源:翻越之後)
經部落耆老帶領解說下,他們才終於知道,溪水中的大量砂石以及腳下可見隕石坑般的痕跡,都是受到上游礦場作業的影響。
「我相信我們不是少數『不知道』這一切的人。」《翻越之後》的製片李政政補充,拍攝團隊在驚訝之餘也明白,礦場開發涉及龐大的商業利益,族人若以小蝦米對抗大鯨魚之姿挺身而出、在鏡頭面前公開口述這一切,需要承擔一定的風險。
(圖片來源:翻越之後)
以鏡頭記錄山林變化,盼促進多方對話
而身為部落代表的 Asan Yukan,卻在這 20 幾年來持續拿起簡單的 V8 與相機,默默記錄著這片山林的變化,不斷地試著與外界溝通,讓大家知道南澳的美好正一點一滴在消失。
「這位領導人願意肩負起帶領部落的責任,尋求可能改善環境的方式,成為和礦場、政府對話的中介者,這是很值得我們敬佩與學習的。」
如同那句廣為人知的「沒有人是局外人」,激流勇士團隊深信,當自然環境因人類的開發活動而受傷了,受害者不只是傳統領域與其重疊的原住民,而是台灣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
「這是促使我們出發、想為了環境努力拍攝的原因。」《翻越之後》導演陳樂晞眼神堅定。
(圖片來源:翻越之後)
就像摸著石頭過河,沒有所謂的捷徑
觀賞《翻越之後》預告片開頭,你會聽到背景音樂有悠揚的人聲吟唱伴著點點蟲鳴,那是生命力飽滿的泰雅族古調,也是在《翻越之後》拍攝過程中,一場震撼的邂逅:2015 年 10 月,激流勇士團隊偶然地被邀請到一位耆老家中作客。耆老一邊為他們準備泰雅族傳統食物,一邊在放鬆的心情下,哼了幾句泰雅族古調。
「那時候就覺得『天啊!』,我們已經在部落裡生活快 3 年了吧,卻好像從來沒有認真聽過耆老唱這些歌——為什麼這麼好聽的歌聲別人沒有提起、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
感動的下一步,是行動。
激流勇士團隊一方面拍攝影像,一方面也決定啟動「古調保存計畫」,透過數位設備與專業的錄製、混音技術,將珍貴的泰雅古調收集起來,成為紀錄片的一部份。
不過,執行古調保存計畫並沒有比拍攝紀錄片容易。首先要分析這些歌謠本身的音樂性,再者也要知道它們在部落裡發揮什麼作用,但政府過去並未建置系統資料庫提供檢索,這對激流勇士團隊而言就像盲人摸象,既不曉得整個體系有多龐大,也不確定部落裡還殘存多少線索。
有些人已經走了;有些人還在,卻也離那文化遠了。
「部落裡已經出現文化斷層:現在四五十歲的那一代,已經很多人不會唱古調了。」
激流勇士團隊只能想辦法聯繫更年長的一代,而導演陳樂晞形容這簡直就像摸著石頭過河,沒有所謂的捷徑:依循部落裡的傳統,若想接觸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得先透過另一個人「牽線」,不宜貿然拜訪。
導演陳樂晞說,即使是好不容易見上了一面,仍有棘手之處:部落裡熟諳古調的長輩大多已經高齡 70 歲以上,平常使用日語或泰雅族語溝通,必須透過翻譯轉換成中文;同時也可能因身體狀況欠佳,而難以唱出記憶中的古調。
「找到會唱的人、找到他們會唱的那些歌,都是非常困難的;
我們根本不知道,還有什麼是我們不知道的。」
(圖左:部落小朋友親筆寫下的回饋,圖右:前導片放映會現場,圖片來源:翻越之後)
紀錄片是大家的,現況也是大家一起承擔的
即便艱辛,拍攝過程受過的每一分幫助、情感上的支持,對激流勇士團隊成員而言都是極為重要的鼓勵;部落裡的人們會煮好飯菜等待他們,並在拍攝不順時說聲:「沒關係,你們要繼續努力哦!」——與其說每一次啟程拍攝是「去到南澳」,逐漸變得更像是「回到南澳」。
他們陸續舉辦了 9 場前導片放映會,在校園映後場次收到部落小朋友親筆寫下的回饋,內容有些令人哭笑不得、有些則溫暖得讓人久久無法忘懷。
看完前導片後,觀眾最常問的是:「礦場造成的環境破壞如何解決?」
儘管激流勇士團隊歷經實地拍攝、持續在學術研究與田野經驗中探索,卻始終無法針對這個問題給出最直接的「改變」方案,因為他們自己很清楚,無論是一座山的崩落、一條溪變得混濁、一個部落後繼無人,都不是一時半刻、單方面造成的結果,自然也不會有立竿見影的解法。
「我們知道那牽涉到很複雜的歷史脈絡。希望能透過群眾的參與,喚醒人與土地之間的連結、促使政府做出更多改變——這是拍攝紀錄片可能達到的。」
激流勇士團隊認為「紀錄片屬於公共財,而非一個人或一個團隊的創作」,他們想用影像與大家分享議題、促成更多的社會參與,讓問題能真正被解決。
因此,這次放上嘖嘖的《翻越之後》集資計畫,對團隊而言不是心血來潮的姑且一試,而是傾力向前的孤注一擲;為了用一部長篇紀錄片把事情的始末還原出來、為了有機會和更多人溝通,他們必須心無懸念地繼續下去。
>>> 點我前往《翻越之後》集資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