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夠電影投資人的指指點點了嗎?全集資電影開創新局

by 邱惇

拍電影:用燒錢來賺錢的事業

 

世界上除了「燒錢」本身之外,應該沒有比拍電影更「燒錢」的事情了。

如果你曾想過要自己拍一部電影,第一個在你心中浮現的問題一定是:錢呢?
以2015 年為例,這是被稱為近十幾年來最多精彩續集電影上映的一年,從年初到年尾:

  • 《馬達加斯加爆走企鵝》(The Penguins of Madagascar)
  • 《分歧者2:叛亂者》(Insurgent)
  • 《玩命關頭7》(Furious 7)
  • 《復仇者聯盟2:奧創紀元》(The Avengers: Age of Ultron)
  • 《歌喉讚2》(Pitch Perfect 2)
  • 《侏儸紀世界》(Jurassic World)
  • 《熊麻吉2》(Ted 2)
  • 《魔鬼終結者5:創世契機》(Terminator Genisys)
  • 《小小兵》(Minions)
  • 《飢餓遊戲:自由幻夢II》(The Hunger Games: Mockingjay)
  • 《星際大戰7:原力覺醒》(Star Wars Episode VII: The Force Awakens)
  • 《不可能的任務5》(Mission: Impossible 5)

等等,這些大大小小的熱門續集電影,確實讓 2015 年成為實至名歸的大片電影年,但你知道拍攝這些讓你荷包大失血的熱門電影,在製作費用(還不包括行銷費用喔!)需要燒掉多少美金嗎?

 

以今年前半年已經上映的《爆走企鵝》到《小小兵》共九部電影,製作成本居然高達 12 億3,300 萬美金,是超過 400 億台幣呀!額外想一想,以電影行銷預算一般落在整體製作費的 40% 至 50% 間,這些大片還得靠 200 億台幣的行銷支撐呀!

影迷心聲:拍電影燒錢,同時也讓全球影迷的荷包大大失血呀!

確實,拍電影與電影行銷從來就很難與省錢沾上邊。好萊塢電影製作成本高的嚇人已經算不上什麼新聞,但就連過去數年間,中國電影的製作成本同樣也是一路飆升,有些甚至已接近好萊塢水準。全世界成本最高的非英語電影幾乎全部來自中國。電影製作維持在高成本的情形不僅讓拍攝電影的門檻越來越高,獨立製作的電影也難以在巨星加持或是超逼真特效等等以銀彈攻勢拍出的大片中殺出一條血路。
 

投資人的地位:我說的算?

電影製作成本的提升,就像電影產業築起一道「高資本」的高牆,讓外部投資者進入產業的門檻難以跨越,也讓產業內的投資人、製片人與導演三者之間的關係產生劇烈變化。


投資人在一部電影中的主導地位,已經隨著電影的成本高漲,順勢推到高峰。過去不少劇組與投資人之間的摩擦,無不起因於投資人干預劇本、選角,或是投資人不斷壓縮拍攝時間,硬是與以導演為首的劇組在電影內容本身上交火。而讓投資人之所以如此明目張膽干預電影內容的原因,終究可以歸因到電影製作過度仰賴單一投資者的弊病,讓創作者無法在底片上盡情揮灑,只能看著提供底片的投資人的臉色盡可能完成一部滿意的作品。

 

也許你會認為投資人在電影中的地位極度傾斜,只是一體兩面的現象,而不能算是個問題。沒錯,從來沒人說過叫好又叫座的電影只能依靠如土豪般揮金如土的投資,就像09年奪下奧斯卡最佳影片的《危機倒數》,打敗財大勢大的《阿凡達》,成為小成本獨立製作電影近年來最佳的代表。

 

但多少年才有這麼一部低成本製作的電影讓我們如此驚豔,也在票房上取得不錯的成績?如果小成本製作的電影可以在某種程度上與好萊塢幾大片商共享繁榮的電影產業,那麼投資人在一部影片中所扮演的領導地位也許還不至於被認為是個問題,但現實的情況是,這種被認為奇蹟式的成功模式,從來就不是大多數電影產業工作者所追求的生存模式。

電影新模式:從少數投資人走向群眾參與

但這幾年隨著「群眾集資」興起,帶動的不僅是科技研發商品化上的熱潮與繁榮,同樣也對電影過度仰賴單一投資者的現象,帶來改變的一絲契機。以「群眾集資」作為獲取全額拍片資金的渠道並不新鮮,光以台灣為例,《行者》《太陽.不遠》便都是百分之百(扣除政府補助)以群眾集資作為籌措拍片資金的例子。但顯而易見的是,這類可以完全拋棄單一投資人的電影集資案件,影片類型侷限在低成本的紀錄片,也多半是搭配特定社會議題而推出的影片,電影瞄準的受眾明確,但也相對小眾。

 

撇除紀錄片,商業片是不是也可以群眾集資呢?電影集資就跟科技品集資一樣,集資只是補足資金缺口的眾多方案之一,甚至在許多案例中,線上集資更只是在線上曝光的新型行銷管道。對商業片來說,籌措資金不過是群眾集資的眾多功能之一,更重要的往往是它創造話題、掀起討論的行銷手段(《十萬個冷笑話》、《大魚.海棠》)。

 

 

商業片

紀錄片

製作與行銷成本

經費來源

外部投資人

導演出資或外部投資人

群眾集資的功能

行銷曝光

籌備資金與行銷曝光

經典案例

《十萬個冷笑話》

《行者》

 

不過隨著商業電影中投資人地位上升所帶來的改變,與群眾集資成為電影製作與宣傳重要的一環後,兩股趨勢產生的交集,便是透過群眾集資,改變了過去以出資者為導向的製作模式,讓商業電影也可以擺脫投資人的巨大影響力,回歸到以觀眾、製作團隊之間作為核心,最原始的商業模式。

全集資電影:B咖的幸福劇本

在2014年登上 Kickstarter的集資專案-「WISH I WAS HERE(中譯:B咖的幸福劇本)」便打破過去商業片極度仰賴單一投資人的困境,導演 Zach Braff過去便在《情歸紐澤西》中自編、自導、自演而聲名大噪。睽違將近十年,這次不僅編、導、演一手包辦,還搭上了Kickstarter,以群眾集資的方式自己籌集電影製作費用,專案上線不到 48 小時,便獲得超過四萬名支持者贊助,集資超過三百萬美金!

 

「與其找到金主,然後被迫更改電影裡頭的一個場景甚至一個小道具,甚至連我要找誰來演戲都有意見,倒不如我們直接把整部電影的詳細資訊通通公布在網上,看有多少人願意支持我們繼續向前!」Zach Braff對於集資專案大受歡迎也感到驚訝,一開始不僅是好萊塢知名製作人不看好,他也從沒想或會獲得如此巨大的成功。

 

輕喜劇《B咖的幸福劇本》的成功,確實打破了投資人干預製作團隊拍攝的現象,透過直接訴諸於群眾,將電影圈現今的三角關係(製作團隊、觀眾、投資方)重新拉回最原始而單純的雙向關係(製作團隊、觀眾),為許多中低成本製作的電影團隊帶來一線改變的希望。

 

不過《B咖的幸福劇本》因為礙於經費有限,不僅工作人員都找了洛杉磯當地的員工,場景與道具更是全部使用「免費現成」的地方取景,片中的飾演小男孩的童星與媽媽到洛杉磯拍片時,更是直接住在導演家,為劇組省下一筆可觀的飯店住宿費用。

 

然而,如果單就《B咖的幸福劇本》在集資上的成功就認為群眾集資是改變電影生態的解藥,恐怕也是太過樂觀。《B》片三百萬美金的製作費用,相較於本文開頭提到的「重量級」續集電影而言,不過是冰山一角,真正要獲得巨大的回響,恐怕也得要回歸到電影市場的洪流中接受殘酷的票房檢驗。(延伸閱讀:憑什麼你的電影夢由我買單?三大一踩就粉身碎骨的影視集資地雷

全集資電影:失眠男女

同樣商業電影經費全集資的案例也發生在中國的都市喜劇《失眠男女》當中。在 2015 年五月,《失眠男女》正式宣布啟動群眾集資,全片經費由 200 位贊助者支持,並將列名為影片出品人。

 

《失眠男女》的導演袁杰過去曾拍攝《愛我就陪我看電影》、《床下有人2》等片,專業程度與愛場喜愛度皆受到肯定。眾籌在中國作為一種電影創新的商業模式,有別於《B 咖的幸福劇本》在 Kickstarter 回饋型的集資模式,《失眠男女》更傾向於股權集資的概念,較接近「投資」。

 

對此,《失眠男女》的聯合製片人暨眾籌創始發起人施小軍表示,在眾籌的模式下,我們會成立專門的團隊對風險進行控制。」據大陸媒體報導,每個參與眾籌的人投入並不是很多,按照電影票房分成機制,該片只要達到 4,000 萬左右的票房,保本就沒有問題,再往上推,利益就很可觀。

 

此外,施小軍還表示,為保證影片品質,影片內容無論是編劇、導演還是製片宣發都使用專業的團隊和管道,「股東們關心投資、監督,不干涉內容。為了更好的激發創作團隊的力量,導演也是眾籌人之一。」《失眠男女》在五月開始集資後,在今年暑假已經開始進入拍攝階段,全片將在明年正式上映。(延伸閱讀:《大聖歸來》戲中有局,路偉談操盤股權眾籌

 

下一部全集資商業電影在台灣?

從 2014 年美國的《B咖的幸福劇本》,到 2015 年中國的《失眠男女》,群眾集資的創新模式已經對傳統電影製作的模式帶來改變的契機,透過群眾的力量,讓單一投資人干預製作團隊的情形降至最低,確實已經引起相當討論。

 

類似的手法是不是也能在台灣操作,目前沒有實際案例。甚至在台灣就連「商業電影集資」作為行銷宣傳的案件數量也並不多,更遑論以集資籌集全部製作費用所需面臨的巨大挑戰。不過我們確實可以從外國的案例,檢視台灣是否可以操作類似的案件。

 

比較《B咖的幸福劇本》與《失眠男女》的共通點:
1.    具有知名度的導演執導
2.    製作成本較一般商業案件為低
3.    選材皆為輕喜劇
4.    拍攝地點集中在單一城市

由具有知名度的導演所執導,這對群眾集資案件無疑是注入一股強心針,不僅可以透過導演過去的作品帶入園有粉絲,也透過導演的知名度,某種程度上為集資專案背書,自然可以讓許多潛在贊助者克服猶豫,點選贊助。

 

全集資的商業電影,製作費用自然是無法與有大型製作公司撐腰的影片相提並論,中小型的製作成本較容易群眾集資平台上達標。

 

影片的風格與製作成本息息相關,《B咖的幸福劇本》與《失眠男女》都是都市輕喜劇的風格,讓製作過程可以省下許多高額的特效與複雜的拍攝手法,降低成本也讓集資案更容易成功。

 

拍攝地點的選擇也與成本密切相關,由於兩部影片都在單一城市拍攝完成,前者在洛杉磯,後者在深圳,完全不必支應劇組移動龐大的開支。

 

綜合以上的特性,檢視台灣近年來出產的電影,不難發現其中居然都有許多相似之處。或許台灣電影界還沒有像好萊塢或是中國電影般,由投資方主導一切的極端環境,但在《B咖的幸福劇本》與《失眠男女》經由創新模式而成功突圍的帶領下,或許我們可以想想是不是有一天,台灣觀眾也可以更深入的參與一部我們所喜愛的國片,全部製作經費由觀眾支持,影片在上映前,就已經與觀眾建立深厚的連結,讓電影回歸到最原始的位置:製作團隊與觀眾間。

 

而這種創新模式下的成功,不必是小眾的紀錄片,它也可以是一部賣翻天的商業電影,關鍵只在於我們是不是願意嘗試。